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萬裏扶搖(64)三更 萬裏扶搖(64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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萬裏扶搖(64)

桐桐笑了笑, “這樣吧,嵐姑娘,這裏怕是你住不成了,屋子得封起來。我先送你回齊家, 等齊閣老的事有定論了, 自然就放你出來了。”

季嵐應了一聲, “小女自知身份, 不敢打聽,若是能服侍夫人, 小女感激不盡。”

“行!那這就走吧。”

季嵐半點掙紮之色也沒有, 真就跟著走了。

桐桐將人送到齊家, 交給秦敏, 然後小聲交代好:“不要跟齊夫人關在一個院子, 給找個空屋子, 叫呆著吧。你們不要跟她多言, 也不要告知齊夫人她在齊家……”

懂!

吩咐好了之後, 桐桐就直接入宮, 要見齊文超。

小皇帝正用晚膳呢, 結果聽說林叔珩要單獨見齊文超。他放下筷子就走,“聽聽他們要說什麽。”

齊文超的桌上放著一葷一素,饅頭熱騰騰的,還有一碗番薯粥。桐桐推門進去的時候, 飯菜才上桌。

一見桐桐, 齊文超拿起的筷子又放下:“林大人?”

桐桐看了外面的戍守一眼,“若是還有多餘的飯食,也給我一份,今兒沒顧上用膳。”

一會子工夫, 一模一樣的飯菜拿了一份來。桐桐抓著筷子就吃,一邊吃一邊還看齊文超,“齊伯父,趁熱,請吧。”

齊文超打量了這姑娘一眼,抓起筷子慢悠悠的吃起來。

桐桐吃飯可以很快,風卷殘雲,一碗粥兩個饅頭兩盤菜全吃了,連清炒白菜的湯汁都泡著饅頭吃幹凈了。

吃完了,外面的人將碗筷收走,桐桐才一邊擦著嘴一邊道:“齊伯父,我以前聽我父親說起過您的事,很多事……”

齊文超嘆了一聲,“你父親……是個溫厚的人,必不會說我的壞話。”

“我父親一直願意推崇您,對您安排下的很多事情都能執行……您知道的,我一直不喜歡我父親這一點,也不讚成他這個態度。但是呢,他告訴我……您曾因賑濟災民,頂撞過上官,差點惹上殺身之禍;您也曾為了給水師籌備建船之資,跟江南商賈鬧的勢同水火。早年,您更是力主鎮西南,不惜對西南用重兵。您說,當年太|祖創業不易,失什麽也不能失國土。入我新明者,生是我新明人,死是我新明鬼,願以血染地,不喪一寸土。”

齊文超緩緩點頭,“很久以前的事了!叔珩呀,伯父也年輕過。”

桐桐看著他:“這不是年輕的問題,這些東西根植在您的骨子裏,我不信您會變!在朝中,您可以結朋黨,攬權利,甚至於貪汙索賄,更甚者……將朝廷的款項撥進您的口袋裏……這種變,是權利迷人眼,是私欲占據了上風。我寧肯相信您跟很多很多的人一樣,到老來,都只是更舍不得權利,更貪圖享受……也不願意相信您……出賣新明。”

齊文超面色一變:“出賣新明?叔珩,此話從何說起?”

桐桐心裏松了一口氣,“伯父,有幾句話,我想問您,您能據實已告嗎?”

“你問。”能不能答,這得看你問的是什麽。

“嵐姑娘。”桐桐看著他,“我想跟您聊聊嵐姑娘。”

齊文超:“…………”他盯著桐桐的眼睛,似乎要確認什麽,好半晌,他才搖頭,“不可能!絕不可能。”

桐桐問說,“嵐姑娘喜歡菊花,對麽?”

“喜歡菊花……怎麽了?梅蘭竹菊,花中君子。不止她喜歡,我也喜歡。這又如何呢?”

“您別激動,我就想問您,伯父喜歡什麽樣的菊花?”

“什麽樣的都喜歡!各有各的好,喜菊常賞,何錯之有呢?”

桐桐的手放在桌子上輕輕的敲著,然後展開一條手帕,“伯父,你細細的數一數上面的菊花瓣。”

這是嵐兒的帕子!齊文超一把抓過來,細細的數了一遍,“十六瓣……乃花中名品,怎麽了?”

“若是嵐姑娘所有的菊花裝飾都是十六瓣呢?”

齊文超:“………………”哪有都是一個數目的?就是畫菊花,作畫的人也不會刻意去數畫了多少筆,有多少個花瓣吧。

桐桐見他疑惑,就道:“倭國皇族家徽,乃是十六瓣菊花。”

齊文超猛地擡起頭,像是要跟桐桐求證什麽。

桐桐點頭,他才又低頭,再確認了一遍,這確實是十六瓣。

“我在茶室裏,發現了許多的烹茶器具……說實話,茶道總歸是往更好喝的方向在發展。有些東西看著雅,可其實太刻意了。她見我觀察茶具,就解釋那是唐時的烹茶之法……我便起了疑心!後來,我在院子裏發現了暖棚,暖棚裏原本放著的該是菊花……”

齊文超點頭,“是!養的都是菊花。”

“可花盆不見了,說是沒換土,養壞了。其實,我開始也不知道那裏放了什麽。直到去了寢室,我看到了很多的擺件!喜歡菊,菊卻從未出現在正堂、書房或是茶室。哪怕茶室放著許多的綠植,也未曾見到菊花的身影。

這個時節,菊花便是幹了,但是花盆應該是放在哪個角落,等著來年發芽才對。怎麽就一點痕跡都沒有!只在寢室,我看到了她獨寵菊。甚至補了一些梅蘭竹進去,但新舊一眼可分辨。

齊伯父,喜歡菊花沒什麽。刻意的隱瞞這個喜好,就有問題了!菊花怎麽了……她這麽怕被人知道!就如同茶道怎麽了呢,非得跟我解釋一樣。”

齊文超朝後一靠,脖子上的青筋都看的見。

桐桐就繼續道:“伯父,我除了猜測,沒有別的證據。我想過,叫吉川幸子去辨認……可是,太耽擱時間門了。伯父,您信任她,很多東西過的都是她的手。可是,她真的有給您好好存著嗎?若是她知道您出事,轉移了您的錢財……該怎麽辦?”

齊文超沒言語,臉上有掙紮之色。

“伯父,來之前……我沒有猶豫!我知道,對方只要隱匿了您的財產,我就什麽也抓不住。那些對您的指責,那些所謂的揭發,就沒有物證,你可以不承認你做過的事情。那朝廷又能拿你如何呢?她真要這麽做了,就是間門接幫了您,也是救了您。這對您,對齊家,都是有利的!如此,陰差陽錯之下,很多事情就能輕描淡寫的過去了。”

齊文超暗暗點頭,是這樣的!要是季嵐是倭人,且身份不一般,她一定有人手,只要利用她的人手轉移了這筆錢。自己雖然損失了,但確實能叫人抓不住自己的把柄。

他看向眼前這個姑娘,目光覆雜。

桐桐也看著他,“可是我還是來了,一點猶豫都沒有。我不信您與季嵐是一夥的,我也不信……在這種大是大非面前您會只顧私利,而縱容倭人細作。”

齊文超訝異的看她:“你是這麽想的?”

“是!”桐桐朝他微笑,“您可能抵擋不了人性中的貪、人性中的色,但您一定有底線,我堅信這一點。所以,我來了,跟您談談。也想請旨,放您歸府。這一窩細作,能不能全挖出來,靠您。”

說著,她起身,深深的一躬身,“你需得為國除害,代價是您自己。您選您自己,還是選新明,選朝廷,全在您一念之間門。”

齊文超一下子便笑了,越笑越大聲,“林叔珩呀,當年你送齊民回府,我就知你不是等閑之輩。果然如此!雖早有認知,可每每你總能給我以驚喜。我今兒一天都在想,你能怎麽辦……你能找出多少證據來。可才到晚上,你便來了。好好好!甚好!”

桐桐繼續躬身,一言不發。

齊文超起身,雙手將桐桐托起:“林叔珩,你賭對了!我許是變了很多,但總有些東西是不會變,也不能變,更不許變的。你請旨去吧,我出宮,此事我定給朝廷,給天下人一個交代。”

桐桐便出來了,一出來便看見小皇帝站在外面。

小皇帝沒說話,只朝外指了指。

桐桐跟出去了,站在院子外面說話。

小皇帝問:“他……要是反悔了呢?”

桐桐看著小皇帝,然後笑了,“陛下,情之一字,其用甚妙!我願意與人談情分,情分這個東西,是人身上最柔軟的部分。況且,情分擱在中間門,就像是一個可上可下的臺階。

只從求真館這一個地方查,他貪下來數目就不少。再加上其他的……估算著,齊文超這些年貪下來的,怕是得以千萬兩銀計。

您說,這要是真金白銀,隨便往那裏一埋,或是往哪個湖裏一沈,咱們上哪找去。朝廷需得用銀子,而齊文超呢,他便是該死,可咱們心裏其實都清楚,齊渭心思純正,並未參與;齊民單純,不經世事。到了如今,他不想給兒子們留一條好退路嗎?

可怎麽留退路呢?我就帶著情分上門了。往好了說,我願意相信他有為朝廷之心;往壞了說,他自知罪責難逃,只想安排好後人。

所以,他為何要跑!沒有證據,難道不能殺人嗎?律法不能擅殺,可若涉及通倭呢?他又不蠢!怎麽選,他很清楚。”

小皇帝想了想,然後扭臉看了對方一眼,這個話說的可以說是非常坦誠。她沒有絲毫迂回,就這麽直白的告訴他。

這一點,特別像是父皇。父皇教導自己,從來都是有什麽說什麽。

他一直以為,只有至親之人才不用避諱,卻沒想到,而今一個臣子站在自己面前,說出口的都是從心底掏出來不好對人剖析的話。

而且,她一個年輕姑娘,看自己的眼神……透著一股子慈愛。

霎時,他就一個激靈:晚上還是少出來的好!祖奶奶莫不是發神威了,借著臣下的口來教自己的?

然後他擔心的問林叔珩:“有沒有覺得‘嗖’的一下,汗毛都豎起來了?”

小風一吹,這寒冬臘月的,當然會冷的嗖嗖嗖的!

於是,桐桐就點頭,“有!”

小皇帝一個哆嗦,留下一句:“你看著辦吧!”然後就跑了!跑了一半又回來,“那個……你的煞氣還是不夠!”沒我那殺人如麻的祖奶奶煞氣重!

桐桐:“……”不著四六的混賬東西!這說的都是什麽呀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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